樂齡品味

撰文、攝影/台商國際傳媒
自由自在 性靈中人
「我用一個詞,叫做『性靈』,我定位自己是性靈中的人。性靈就是要自由的心性,要自在的生活,而且關注他人,與自然交接。」
1949年,隨著家人到台灣的鄭愁予進入新竹高中讀高三,這所全科並重的學校讓他有機會發展對音樂和體育的愛好,「我是足球校隊,那時候我們對新竹師範專科學校,二比零勝出,兩個球都是我踢進的。」鄭愁予記憶猶新地敘述當年的戰況,很難想像詩人的運動愛好吧!中學生活的多元開放滋養了詩人的性情與寫作風格。
吳女士的慧眼識天才
1967 年, 鄭愁予受邀到美國愛荷華大學, 參加聶華苓和保羅.恩格爾(Paul Engle) 創辦的國際寫作計畫,這個計畫每年都會邀請世界各地優秀的作家到美國駐校交流,「我是台灣第一個被邀請的作家, 而次年才得成行, 這之前我曾得到佛吉尼亞工藝大學( Virginia Polytechnic University 全獎學金,因為身為預備軍官受國防部臨時召集,擔任美軍聯絡官一年三個月,錯失出國時機。」這次又逢鄭愁予旅美遊學的機緣,但是在美國領事館的巧遇,才是真正促成他後來在美攻讀學位、教書四十年的關鍵。
由於當年作家被邀請到美國交流的先例不多,鄭愁予到大使館辦手續,順利得到簽證, 便拿了一本詩集送給辦證的吳女士。「第二天, 她打電話給我, 要我再到領事館,她在我護照上的簽證上蓋個大印:〝Cancel〞,她把我cancel 掉了。接著又蓋了一個章, 把我交換學者的簽證代號改發為政府支持的交換學生簽證,期限竟由兩年改成五年。」
「她(吳女士)說,我讀了你的詩,覺得太好了,你應該在美國多學習。」吳女士認為,鄭愁予是可造之材, 因此主動幫他延長簽證時效。後來鄭愁予在美國擔任愛荷華大學保釣會主席,被疑為是左傾,中華民國政府吊銷了他的護照。在無法回國的情況下,他在取得創作藝術碩士之後,只好繼續攻讀博士班。「當時要不是吳女士的未卜先知,我就恐怕要變成國際難民了。」
無常觀匯渠成詩
中學時鄭愁予隨家人從中國大陸到台灣;三十幾歲時, 赴美展開四十年的旅外生涯。由於余光中的名作< 鄉愁> 紅遍中國大陸,導致鄭愁予每赴中國大陸最常被問的問題就是:「你有鄉愁嗎?」詩人突然大聲地說:「我的故鄉在我的背包裡!」他繼續笑著說:「要談鄉愁,台灣有一大堆鄉愁!」
鄭愁予透露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流動生活,「年輕的時候活動空間雖然不大,卻是隨心所至,寫遊世的詩。」不過,鄭愁予認為這幾十年的自己是「從遊世到濟世,從藝術回仁術」。
「說穿了,就是為和平!我住在金門, 深知中華民國從十七年起, 國共交鋒至今只有停火, 未有永固的和平」, 受到國父思想與孔子仁念甚深的鄭愁予,在他的詩裡種下了許多天下為公、世界大同的善念。不論是游走還是人道主義的關懷,皆來自於詩人不自覺的無常觀。無常,反而使鄭愁予「過一天完成一天」,使他熱愛接觸自然,使他關顧人群,同時也能靜靜地做自己。更重要的是,使他體會悲天憫人的價值。「我寫的詩,都是可以有感應的。我寫山,大家看見都覺得富有美的內涵,是吧?我希望詩可以發揮抒情的力量,而不是名、利的產物。」
永不止息的生命力
曾經他覺得,到了六十歲的時候就要停止旅行,然而,「我的心情,不喜歡安然在一個定點,那樣子我會苦悶了。」鄭愁予認為,人不應該限制自己,因為那不是上天的意思。「我還是要繼續我的興趣,保持很高度的好奇心,對任何事物都有新鮮感。這可以讓我欣賞多樣的美,也都呈現在我的詩裡,那麼我的寫作,就愈來愈充實了。」
年至耄耋的鄭愁予至今仍寫作不輟,他強調擁有健康的身體與快樂的心是很重要的;同時,年紀愈大,愈要認識自己,並且尊重他人的自己。
訪談結束後,這位「課本上的人物」爽快地答應與我們合影。「要戴帽子好還是不戴好?」「外套扣子要按規矩來扣第二顆。」「這是要拍定裝照啊?呵呵。」我們開玩笑和詩人要求一起扮鬼臉,他居然俏皮地回應:「我的笑容就是鬼臉!」